为什么说上党战役是国共内战的序幕?1945年10月12日取得上党大捷

为什么说上党战役是国共内战的序幕?1945年10月12日取得上党大捷

1945年8月15日,日本宣布无条件投降,十四年抗战告一段落。然而在终战前,国民政府已清醒地意识到:内战阴影笼罩在即,权力与地盘的重新洗牌不可避免。

从总体态势看,抗战后期的中国对国民政府并不有利。由于长期正面作战消耗巨大,中央军实际长期退居西南、西北腹地,华北与华东诸多地区处于日军与伪政权掌控之下。以华北为例,河北、察哈尔几乎脱离国府控制,山西、绥远也仅能局部维持,北平天津则是日伪统治的重心。

与之对照,八路军在上述省份普遍经营有根据地与联络线。山西就是典型:除日军势力外,原先八路军、晋绥军与中央军分区割据;中条山失利后中央军在晋势力急剧式微,局面演变为八路军与阎锡山系统并立,双方多盘踞太行、吕梁两大山区,而富庶的晋中盆地仍为日军牢控。

八路军在晋的力量本强于阎系。1939年“晋西事变”后,阎锡山遭遇最低潮,控制区域锐减至寥寥数县,所辖多为贫瘠山区,人口不足百万,可征壮丁亦有限,军政资源极其匮乏。

“百团大战”期间,八路军主攻晋省日军交通线与据点,虽重创对手,却也引来日军持续的“扫荡”。1940年至1943年,日军在山西连番清剿,八路军折损不轻,副参谋长左权在反扫荡中壮烈牺牲,部队与根据地一度收缩。

仅1940年一年,对晋西北120师根据地便组织三次大扫荡。冬季攻势中,日军2万余人持续40余日实行“三光政策”。八路军前后作战两百余次,交锋异常惨烈。紧随其后,1941年春季又投入1.2万人再度清剿,斗争强度可见一斑。

战史多记“反扫荡胜利”,但自身损耗同样巨大。根据老兵刘振华回忆:日军曾以炮火与航空支援强攻兴县城,纵火屠杀、奸掳掠夺,古城建筑十去其九。乡村亦深受涂炭,老人妇孺惨遭杀戮,惨象罄竹难书。敌军撤退时甚至投掷毒气与病菌弹,致次年春季疫病流行,生灵涂炭。

至1944年,随着日本南线失势、北方兵力被动固守,八路军在华北转入反攻,收复失地,山西局势亦随之扭转。日本投降时,晋省八路军实力相当可观,已不逊于阎系晋绥军。

战后受降成为各方竞逐焦点。八路军与晋绥军都亟欲接受日伪投降,扩张控制区,收缴武器并吸纳伪军改编,矛盾一触即发。

8月中旬,阎锡山令第八集团军副总司令、十九军军长史泽波率十九军、六十一军部分及“山西省防军”(由伪军改编)共5个师约1.7万人,自临汾、浮山、翼城一线分两路开赴上党受降。8月21日,晋绥军武力占领八路军方才接收的长子县,暂69师进驻长治,其余部相继跟进。阎锡山以长治为枢纽,谋四向出击,吞并晋东南。

晋军入城后布置三师“攻势防御”。至8月25日,上党多地伪军投阎,收编逾三千。上党正处太行(晋冀鲁豫)与太岳根据地之间,战略地位关键。阎军虽然貌似割断两区联系,却因兵力单薄反陷两翼受压。其总兵力含新收编伪军也不过万余,且分散守襄垣、长子、屯留、潞城、壶关等多城;而八路军可迅速集中近三万人机动应战。

8月25日,刘伯承、邓小平、滕代远与林彪、陈毅等24位高干乘美机抵黎城简易机场。刘伯承入司令部即定策:“急务是先快集中,分散即弱,聚之成拳,方可制胜。”遂将太行、太岳、冀南、冀鲁豫主力团整编为四个机动纵队:太行(李达/陈锡联)、冀南(陈再道/杜义德)、太岳(陈赓/王新亭),另配韦杰、石志本诸支队及县独立营参战。地方党政机关迅速组织后方指挥,民兵自卫队参战逾五万,构建出前后接应的完整体系。

同日,八路军收复武乡,并自祁县子洪口回抽主力,剑指上党。8月26日,中央军委指示“收复上党全区,彻底消灭伪顽,迫敌投降”。8月31日再电刘邓:长治周围六城之阎部为“心腹之患”,务必“坚决彻底全部歼灭”。随即集结太行、太岳、冀南及西北民主联军第17师等约2.8万人,展开战役。

史泽波所部可机动作战者仅3个师,核心为暂编37师约万人;其余保安团与新编伪军战斗力薄弱,仅能守残城。史多次请援,阎命第七集团军副总司令彭毓斌率8个师2万人驰援,但短期难至。此时八路军太行约1.8万人、太岳7千、冀南6千,总数3万有余,另有地方民兵5万,反客为主之势渐成。

胜负关键在于彭毓斌援军能否及时抵达。八路军定策“围城打援,各个击破”,不与守城顽固硬拼。

8月27日,太行部队突击襄垣外围,战役打响。守军顽抗四日后崩溃,死伤数百、被俘四百。暂68师一团畏被合围,援而不进,最终退返。8月28日、31日,中央军委与彭德怀先后电示:集中优势先灭阎军入长治之部,攻城须择要点逐个击破,不可四面齐攻;若不克,则围城以待援,转而歼援。

此时太原受降事宜牵制阎锡山。他8月30日抵太原,要求日军不得向八路投降,但士气涣散、求速归国的日军难以遵从。阎系整编后仅余5个军5万上下,比抗战低谷略强,却远逊昔日十余万之盛。反观晋冀鲁豫区,兵力据称达二十四万,阎要在晋与八路军争雄殊为艰难。

9月初,襄垣失守后,阎促援军加速,但战机已逝。实战表明,晋绥军在工事内尚能抵御,然八路军攻坚器材不足——全区仅6门山炮、轻武器虽多但弹药紧缺,人手平均仅四五发子弹——强攻代价沉重。于是八路军转入“围点打援”的既定模样。

9月10日,太行纵队围攻屯留,太岳、冀南两纵伏于长治—屯留公路侧翼,伺机截击援军。屯留暂38师仅守两日,于12日师长率少部突围,余众全军覆没;而长治出援的68师郭天辛部谨小慎微,遭遇接触即回缩。13日,八路军夺长子外围;史泽波觉察对手战术,已不敢轻易出城救援。

随后战果连捷:9月17日取潞城,18日复占长子,俘虏千五百;19日进壶关。至20日,长治周边四城连陷,晋绥军折损约六千,八路军亦付出两千余伤亡。史泽波麾下不足万人,困守孤城,危在旦夕。

史意在突围,阎却令死守,声称“上党必争、潞安必守、援军必到、叛军必败”,并催彭毓斌火速南下。然而援军9月15日方出发,又遇暴雨冲毁铁路,只得徒步推进,沿途遭民兵与地方武装不断袭扰,疲于奔命。

区区百余公里,竟行进12天至沁县,已疲惫不堪。彭毓斌留下辎重,率约万名野战部继续南下,四五十公里又走了六天,频遭小股阻击与道路破坏。此时长治城内可战者不过五千,城外援军亦已饥渴困顿、斗志衰微;反观八路军三万主力、五万民兵,人多势众。

9月20日起,八路军加紧攻城,至24日夺取多处城门,仅留北门虚位以引敌突围,意在“出城则歼”。26日,刘邓调二万余主力转向围歼援军。28日情报显示:阎八十三军三师约七千已至沁州,先头抵新店,另有山西省防军第三军两师南援,合计一万二千余。10月2日,援军被诱入伏击圈,八路军再从攻城部抽六千驰援,巩固优势。

战至10月4日,援军断粮断水,士气骤降,溃投者众。6日仅二千余人突围,团以上军官十余名被俘。总指挥彭毓斌易装混出未果,顾念军人名节,于高粱地中自尽,遗恨沙场。

援军覆没,长治已难以为继。阎命史泽波撤离,后者亦知“放弃是完,不放弃亦是完”。10月7日夜间突围接连受阻,队形崩散。至12日史被俘,所部大半损失,上党战役遂宣告终结。

此役阎系损失惨重,晋绥正规军本就不过五万,竟折其三分之一,且未得寸土之益。徐永昌在1945年11月27日日记中感叹:“三分之一力量已为共军摧毁矣。”

1947年6月,八路军释放史泽波、胡三余、杨文彩、郭天辛、李佩膺、郭溶等。阎锡山对“失城之将”颇不满,将其编入“返部干部训练团”及“雪耻战斗团”,并当众褒扬彭毓斌“宁死不屈”,令诸将羞惭愤懑。值得一提的是,也有被俘军官选择留在解放区,如翟品三等,建国后获任地方政协委员,待遇不俗。

上党战役的战术意义,在于拔除了晋冀鲁豫边区南侧之心腹大患,使该区得以安定发展,兵力后续扩充至四十余万,成为人民军队的重要支柱之一。战略意义上,它为重庆谈判提供了雄厚的军事背书——八路军在华北的现实优势,使任何政治协商都必须正视其存在。对阎锡山而言,上党可谓灭顶之灾,迫使其转而请求中央军大举入晋,山西再度回到抗战末期“中央军—晋绥军—八路军”三足鼎立的格局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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